片名：All About My Mother
導演：西班牙 阿莫多瓦（Pedro Almodóvar）
壹、導演阿莫多瓦的背景介紹
羅比特，「永不止歇的萬花筒──阿莫多瓦的影像天地」，出自「導演本事」網站：http://www.ylib.com/movie/pre6.htm- 身為同性戀者，且被神父性侵害過的阿莫多瓦說：「我自然知道，同性戀或雙性戀者的感覺有異於普通人。但是最重要的是，我並沒有按照導演的性取向來劃分一 部影片。（曾有人）問我到底是哪一類人？我的回答是，我就是你眼中所看到的阿 爾莫多瓦爾。」
貳、關於這一部片子的一些背景資料
- 阿莫多瓦自己描述：「《我的母親》表現的是女人承受痛苦的能力。一個女人，不必一定要是職業演員，也能很好地去撒謊、去表演、去做戲。男人和女人有著一 樣的寂寞、痛苦，但女人對此的反應要戲劇化得多，也驚心動魄得多。從這一意 義上講，男人看上去確實要比女人少了一些什麽。」
- 在影片的結尾，字幕上顯示的是：「獻給所有扮演過女演員的女演員，所有的女演員，所有扮演過女人且終於成為女人的男人，獻給所有想要成為母親的人，獻給 我的母親。」(注1)
- Huma 是為了要仿效名的好萊塢女演員 Bette Davis 而開始抽煙，女主角Manuela 和兒子 Esteban 在片頭所看的電影正是 Bette Davis的《All About Eve》（導演 Joseph L. Mankiewicz），而Esteban之所以想要以母親為模特兒寫一個劇本，則是受 到《All About Eve》的啟發。
- 阿莫多瓦：「《慾望街車》是《我的母親》這部電影中不可分離的一部份，Manuela也同時跟 Stella 的命運緊密連結。」
比較值得看的一篇電影分析：
參、電影欣賞導引
許多電影往往有一個統一的主題，所以能用討論題綱去引導人深入一部電影的主 題，引導看電影的人看到所有情節與對白背後一個可以「提綱挈領」地貫串整部片子、 統整整部片子的「唯一主題（the theme）」與副主題。但是，阿莫多瓦的這一部片子一如他的其他作品，以及其西班牙的藝術傳統，並 沒有單一的主題，也絕對沒有德國傳統（或古典藝術傳統）的單一主題與系統性架構。
這並不是說《我的母親》沒有主題或核心的創作動機。阿莫多瓦自己說過，這部片子的創作動機是「女人」和「痛苦」。
首先，我們看到「做為母親的女人，她的愛，和她的痛苦」這個主題貫串了整部電影。首先是 Manuela 這個母親對兒子 Esteban 的愛、對陌生人的愛（她在郊外搶救 Agrado 時並不知道那是誰）、對丈夫的另一個女人（小修女 Rosa）的愛、對一個初生 嬰兒的愛，失去兒子的痛苦，以及她面對痛苦與承擔痛苦的方式。
其次，我們看到 Huma 的痛苦與愛：她以極其簡潔而有力的方式再現（或重新詮 釋）戲劇《慾望街車》中女主角 Blanche 的悲劇與命運；她也在新的劇作中扮演西班牙 劇作家兼導演 Federico García Lorca 的母親，並且簡潔有力地詮釋這位母親失去兒子的 痛苦。不僅如此，她也在舞台外扮演一位「沒有能力處理日常生活，經常要仰仗陌生 人的善意」這樣的偉大女演員，以及她真實生活中的痛苦（無助、無奈）與愛（溫柔、 體貼）。
然後，我們看到 Agrado 面對人間各種痛苦的方式。這個女人的主題是：「讓別人 的生命變得愉悅和可以接受。」
最後，雖然小修女 Rosa 的戲份很輕，但是卻很巧妙地提醒了我們女性在歐陸宗 教中所扮演的角色。或者說，通過小修女 Rosa 的「引介」，這部電影把所有喪子的母 親跟天主教的聖母聯繫在一起：她接納了被整個社會排擠的痲瘋病人（猶如 Manuela 這個母親接納了變性人和 AIDS 患者），她把唯一的兒子給了世人（猶如 Manuela 這個母親把兒子的身體捐獻出去，只剩下一顆心還活在這個世上；而 Federico García Lorca的母親則把她兒子獻給了西班牙的內戰），她是歐陸許多虔誠天主教徒痛苦中最大的安 慰（失去獨子的母親最能懂世人的痛苦，而願意將獨子獻給世人的母親也無疑地最能 理解世人的痛苦，最願意協助世人克服他們的傷痛）。
通過四個女性的角色，阿莫多瓦把「女人」、「母親」、「痛苦」與「愛」作了深刻 的詮釋與展演。
不過，這部電影並非以「內聚」的方式將所有情節編織進入「『女人』和『痛苦』」 這個核心主題，而使得整部電影只有一個主題。相反地，它是在故事進行的過程中， 機動地輻射出各種主題或議題。它藉著 Agrado 所穿的仿 Chanel 套裝、他身上的整形 矽膠、他的變性和他的一段演出，來引起我們思考：「何謂真實」以及「何謂真實的自 我」？
因此，除了『女人』和『痛苦』」這個核心主題之外，這部電影還有許多值得被注 意的議題，隨著故事的進行隨機地湧現，又點到為止地一閃而過。要為這些議題寫討 論題綱並不容易，因為它們沒有系統，點到為止；但是如果完全忽略了這些可愛的小 細節或片段，這部電影將會大為失色，甚至使它的「阿莫多瓦風格」大為削減。譬如， 小修女 Rosa 和爸爸的對話，用家犬跟小修女的親密互動做對比，以及在小修女自知將 死的「最終告白」這樣的背景下，使得小修女 Rosa 和爸爸的對話讓人鼻酸。這一段戲， 甚至可以說是 Penelope Cruz 在這一部片子中最有表現力的一段。
而阿莫多瓦許多運用鏡頭與說故事的巧思，也經常讓人拍案叫絕。第一趟從馬德 里去 Barcelona 的路上，火車經過山洞的畫面讓人印象深刻。後來 Manuela 帶著嬰兒 Esteban 往返時，用一段鐵路的兩側和幾段旁白就簡潔地交代了故事。這些鏡頭都讓人 拍案叫絕。此外，田納西威廉的劇作《慾望街車》被巧妙地編織進《我的母親》這一 部片子中，成為這一部片子的一部份，使得這一部片子能藉由跟《慾望街車》的連結 成擴張其背景深度。通過對兒子的哀悼與悲痛，巧妙地把 Manuela、西班牙著名劇作家 與導演 Federico García Lorca 的母親，乃至於天主教中的聖母形象相連結、相滲透、相 融合，而擴張了我們對 Manuela 的理解與想像空間。這些說故事的手法也都讓人拍案 叫絕。
不過，要仔細引導觀眾去體會這一切，恐怕不是這一篇小小的討論題綱所能完全 承擔的。所以，底下的討論題綱只是通過四個女主角來探討「女人」、「母親」、「痛苦」 與「愛」的議題。
肆、討論題綱
一、Agrado 的主題（1）：真實與虛假 電影中至少有四段跟「仿冒品」或「真實（authentic）」與「虛假（fake）」有關的段落。為什麼有這四個段落， Almodóvar 想藉這 些段落跟我們談什麼話題？這四個段落跟「性別 認同」或「自我認同」有什麼關連嗎？還是都沒 也什麼關連？這些些議題跟「『女人』和『痛苦』」 這個核心主題有關連嗎？
- Rosa 的母親需要人手幫忙，卻拒絕了 Manuela，一方面是因為誤以為 Manuela 是 妓女，另一方面是因為不想讓陌生人發現她 是以偽造夏卡爾（Mac Chagall，19987-1985） 的畫謀生。
- Manuela 跟 Agrado 一起去看修女 Rosa時，Agrado 穿著仿 Chanel 的衣服，並且說：「沒有什麼比 來值得尊敬。」
- 當 Manuela 問 Agrado 的 Chanel 是否真貨時，Agrado 回答：「我全身上下只有感覺和這一噸的矽膠是真實的。（All I have that's real are my feelings and these pints of silicon that weigh a ton.）」
- 電影中藉故讓 Huma 和 Nina 無法上台表演，而讓 Agrado 上台臨時表演一段脫 口秀。當 Agrado 介紹完她身上所有整形的部位和價錢之後，他說：「一個人愈是 接近他所想要成為的樣子，他就愈是真實。」（You are more authentic the more you resemble what you have dreamed of being）
Agrado 和 Lola 同是變性人，妳怎麼看待他們的差異？妳猜 Almodóvar 怎麼看待 他們的差異？
- 演變性人的 Agrado，以口交的方式當妓女。但是他又說他取名「Agrado」是因為他總是想要讓別人的生命變得愉悅（to make people's lives agreeable）。
- 相反地，Manuela 說另一個變性人 Lola 是「瘟疫」，她形容自己的丈夫（Lola） 是有男人最惡質的部分和女性最卑劣的部分。
先不要去管 Huma 最後排練的那一場戲，Huma 是怎樣的一個女性？她呈現女性 的什麼特質？
- 女主角 Manuela 的兒子 Esteban 去追舞台劇女演員 Huma 而在車禍中喪生。在西班牙文中，Huma 與「煙霧（smoke）」相近，西班牙文的煙霧是 Humo，ahumar 是抽煙（smoking）。所以演 Huma 的女演員在片中說：她是因為整天煙不離手才 取了「Huma」這個名字。
- Huma 說：我的一生除了煙霧（香菸）之外一無所有，女主角回說：「還有成功（success）」，Huma 接著說：「成功沒有味道（Taste，也就是說『嘗不出來』），也 沒有氣味（smell，聞不到）。當妳習慣了以後，它簡直就像是不存在。」
- Huma 跟 Manuela 說：「Whoever you are, I have always depended on the kindness of strangers」。這一句話實際上是「慾望街車」的台詞。
- 在《我的母親》這個電影裡，Huma在舞台上飾演白蘭琪（Blanche）這個角色。而 在《慾望街車》這個劇本中，白蘭琪（Blanche）表面上是一個淫蕩而且愛說謊的 女人，實則是一個心靈受了重傷的女人，因而想逃避真實世界，活在想像中的女 人。她的著名台詞是：「I don't want realism, I want magic」。年輕時的白蘭琪，極度 地深愛，以至崇拜他的詩人丈夫，然而，他卻發現他的丈夫是同性戀者，跟另一 個男人上床了。她跟他說了句：「我看見了！現在才知道！你討厭我……」那位詩 人便吞槍自殺了。懷著這一份的罪疚與痛苦，白蘭琪到妹妹的家尋找新生活，卻 遇上了暴躁粗魯的勞工妹夫史丹利，最後被史丹利強暴，而精神崩潰。(注2)
- 當 Huma 問 Manuela 會不會演戲時，Manuela 回答說：我會說謊。
- Huma 在台上是偉大的演員，下了台卻沒有能力處理自己的事，完全要仰仗別人的 照料。
- Huma 給已經過世的 Esteban 一封信和簽名照（隨著錢一起交給 Manuela）。
Manuela、Agrado 和 Huma 各有不同的方式來面對人生的痛苦。它們各懷著怎樣 的痛苦？如何去承擔與面對？女性比男性更能承擔痛苦嗎？女性比男性更能安慰痛苦中的人嗎？
- 17 年前 Manuela 離開變性的丈夫 Lola，懷著兒子 Esteban 從 Barcelona 搭火車到 Madrid。
- 在《慾望街車》裡，Stella 是家暴的受害者，她所以沒有離開丈夫是因為懷著他的 孩子。但是她姊姊被丈夫強暴而致精神崩潰後，她又被丈夫強迫去叫精神病院的 人來帶走姊姊。在《我的母親》裡，Manuela 從阿根廷到巴塞隆納跟分別兩年的丈 夫相聚，被經常被變性的丈夫修理，忍受著家暴。
- Manuela 扮演過慾望街車的女配角 Stella Kowalski（Blanche 的妹妹），但是她的 丈夫才是同性戀，因此 Blanche 的悲劇也發生在她身上。
- Manuela 的喪子之痛，以及她的處理方式。
- Huma 的演戲和她的痛苦有關連嗎？
- Agrado 如何處理他自己的痛苦和他人的痛苦？
妳可以從哪些段落看到 Manuela 的母性特質？這些段落各呈現了一些怎樣的母性 特質？
- Manuela 如何對待陌生人（沒認出 Agrado 時，以及剛面對面地接觸 Huma 時）？
- Manuela 剛開知道小修女 Rosa 懷著 Lola 的孩子時，為何拒絕讓她住進來？後來 又為何接納她？
- 其他
Manuela 這個母親把兒子的身體捐獻出去，只剩下一顆心還活在這個世上。
- 劇尾，Huma 在排練新戲，紀念西班牙詩人兼劇作家與導演的 Federico García Lorca
- （1898-1936，他在西班牙內戰爭期間被獨裁者佛朗哥元帥派人暗殺）。在這一幕 新戲中，Huma 扮演詩人 Lorca 的母親，悲痛著兒子的死亡。她說：「我要把浸染 著他血液的泥土放進水晶和黃玉的聖體匣中。」
- 小修女 Rosa 要去薩爾瓦多，在西班牙語裡，薩爾瓦多（El Salvador）的意思是「救 世主」。(注3)
- 小嬰兒 Esteban 原本從母親身上感染到 AIDS，但是兩年後卻「奇蹟」似地痊癒了。
妳可以從哪些段落看到女性的友情？這些段落各呈現了一些怎樣的特質？
八、這部電影中還有哪些值得我們彼此分享的特質或片段？
九、延續思考妳怎麼看待女性？「女性特質」？以及男性與女性的差異？八、這部電影中還有哪些值得我們彼此分享的特質或片段？
注1: "To Bette Davis, Gena Rowlands, Romy Schneider … to all actresses who have played actresses, to allwomen who act, to all men who act and become women, to all the people who want to be mothers. To my mother."
注3: 關於薩爾瓦多命名的典故出自哥倫布。當他為了要證明「地球是圓的」而和水手在海上航行時，有三個月期間看不到任何陸地，以致水手因焦慮時，猜疑與不滿直指哥倫布。甚至有人在船上造謠生事，企圖挑撥矛盾並殺死哥倫布。正在這非常時期，一個小島出現在大家的視線裏，新的大陸找到了！哥倫布證實了自己的構想並得以逃脫一劫，所以稱這個小島為 El Salvador，救世主。
